中国画用不着和西画笔比,去打擂台,董希文先生的一句话,从1954年开始就一直压在李可染先生心里,压了几十年,他所所有的努力都是想画出一张能够和油画同墙比拼的中国画。
李可染先生找到了最主要的一种笔法就是积墨,他层层积墨,把一幅画画的非常深厚,但这种积墨虽然达到了非常厚重、有浮雕感的效果,但它的代价也是很大的。
中国画水墨淋漓幛犹湿、鲜活生动的墨韵,水墨的透明感,墨、水和纸第一次接触以后在层层积墨后都受到了伤害。所以到最后四川的陈子庄先生,就在社会上批评李可染先生的画,叫做:板刻结。这话传到了李可染先生的耳边,但他是位非常谦虚的人,他说:他说得对。
因为李可染先生正好在这个时候,要做出改变——以泼墨代积墨,《泼墨山水》的题跋:昔人画云山晨袭,多习用米氏家法,吾历年遍游黄山、九华、峨眉、雁荡 ,饱览岩壑兰气烟云,变化奇观,喜用泼墨法,写我胸目中云山,以未落前人窠臼为快。
过去层层积墨的手法,开始向米氏云山或王洽泼墨法转变,虽然也是好几层,层层厚重,但至少整幅画是用泼墨完成的,这样很多地方还是积染多变。
泼墨的手法在80年代以后越来越多, 你可以从中看到泼墨留下的笔痕、他的挤白。
李可染先生晚年画的人物也开始回到40年代的游戏笔墨。《水墨钟馗》中的钟馗就好像刚刚从地府出来一样带着森森阴气,大泼水然后把墨线晕开,整体形成一种阴气笼罩的感觉。
《钟馗送妹》李可染先生画过两幅,其中一幅送给了老同学,这幅作品他自己的一幅,完全是墨戏。用浓墨来画的钟馗,用淡墨勾画出钟馗的妹妹,一浓一淡、一黑一白、一重一轻,一朦胧一明细,这里有很多艺术辩证法在其中。
为什么到了晚年,李可染先生又重新回到了这种墨戏的状态,而且非常坦然的来游戏笔墨,不再对这种所谓的墨戏有心理负担和压力了呢?
就是因为,他反复的比较了中西绘画,发现中国绘画其实唯一可以拿出来跟世界上任何一种绘画相比,而且任何的绘画都没办法胜过我们的就是墨。我们是以水墨、墨作为基本的绘画材料,通过中国独有的毛笔掺和水,在阴韵很强的柔软宣纸上运作,这种墨韵是唯有中国独有的,是世界各种绘画都做不到的、学不来的。
只要把自己的长处,唯一性发挥到极致,中国绘画就可以致力于世界民族绘画,根本用不去和别人比较。过去的30年代、40年代一直到70年代,横亘在李可染心中的就是油画的这个“他者”,他任何一笔下去都有“他者”的眼光,这就是文化不自信造成的,百年时间这种不自信深入骨髓,像李可染先生这种大智慧、大勇气之人,都压了几十年直到80年代才一下豁然开朗,无视“他者”的眼光,将自己的墨韵发挥到极致,由着自己的性子来,给自己立规矩,而不再用别人的定的规矩。
这就是我们所说的文化自觉,在文化自觉的基础上的文化自信,但是这种文化自觉花去了李可染先生大半辈子的生命,到晚年时间不多的时候,才达到认识上的自觉和自信。
当时李可染先生去世前几天,他将他的几个学生叫到师牛堂,和他们说:我告诉你们一件事,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,我要大变,要变得吓你们一跳,让你们认不出来。但是说完这句话只有三天,李可染先生就去世了,留下了一个千古之谜。
李可染先生最欣赏的两句话:无鞍骑野马,赤手捉毒蛇 ;白纸向青天,宇宙在乎手。李可染先生最喜欢这两句话,一张纸铺在桌面上,白纸面向青天,然后一拿笔宇宙在乎手,但可惜时间没有给他新的机会,我们就只能想象,那是一个怎样的境界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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