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宾虹(1865 – 1955)和林散之(1898 – 1989),是中国近现代相互传承的两位大师级人物。有意味的是,黄宾虹主要成就在画,尽管他书法造诣极深,但其书名为画名所掩。而林散之主要成就在书,其画名为书名所掩。一个以画名世,一个以书名世,他们的成功之路,既是漫长的,也是复杂而艰辛的。既包含“读万卷书,行万里路”的寒灯夜雨,也包含精研笔墨之道的汲汲穷年。
1929年春末的上海,32岁的乌江青年林散之敲开了沪上西门里七号黄宾虹住所的大门,开始了他三年重要的学艺生活。50年后,林散之的草书名声大震,被赞誉为怀素、王铎后的又一高峰。有东瀛书家青山彬雨赞道:“草圣遗法在此翁,”故称“当代草圣”。
沪上三年,林散之随黄宾虹研习山水之道,37岁又作万里游,得画稿八百余幅,如此用心良苦,但终未以画名于世。这里有历史的原因,他一生颠沛流离,八年抗战,十年动乱,失去了正常的作画和研究画理的客观环境,遂把注意力转向书法和诗。所以说,林散之是意在山水,却结果于草书。
黄宾虹的书法对林散之影响很大,从林散之早年的行书中能看到黄宾虹题跋书风的痕迹。林散之书法的灵魂从这里便开始出现,书法的精神从这里便开始形成。林散之在沪上时,沈寐叟故去七年,吴昌硕才故去两年。沈寐叟以碑入行草,吴昌硕以石鼓入花卉,二者皆名振海上,弟子如云,有成就者如王蘧常、王震、李苦李等。另外,陕西于右任以魏碑入草,创标准草书,异军突起。还有,三四十年代活跃于上海的书家沈尹默、马公愚、邓散木、白蕉等曾掀起回归二王书风的运动,影响也不小,而且上世纪六十年代他们大都还健在。对此,林散之也不可能不闻,但从林散之的草书中却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。这不是简单的门户师承传统思想起作用,而是他从当时名非显赫的黄宾虹这里找到了熟悉的艺术语言,找到了开启心灵的艺术思想。虽说只跟随三年,但其一生的艺术生涯,却是这三年的延续和放大。
黄宾虹在任《国粹学报》编辑时,有一艺术圈子,常来往走动,这其中黄宾虹专于金石书画的研究,自谓“学人”。后来,林散之也以“学人”的尺度来要求自己。曾云:“做学人最愉快,能在知识上不断丰富、更新……”“做学人,方能不断超越自我,战胜寂寞,甚至以寂寞为享受”。
林散之继承了黄宾虹的艺术思想并消化于实践,黄宾虹有这样的话:“上古三代、六朝,重真内美。”“江山本如画,内美静中参”、“残差离合,大小斜正,肥瘦长短,俯仰断续,齐而不齐,是为内美”、“积点成线,有线条美,不齐三角,有真内美”。林散之也有过类似的话:“笔法沾粘失所稽,不妨带水更拖泥,锥沙自识力中力,灰线尤宜齐不齐……”、“草书要有内在美”、“画有内美和外美之分,与其外美,不如先求内美”。“艺贵参悟”,这种互相对应的谈艺、谈技、谈风格的话语,多不胜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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